【楼诚】仲夏夜之梦 7
BGM：All of me
明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喝了明楼的苦艾酒，他只知道当七十几度的辛辣液体顺着食道滚进胃里的时候，强烈的刺激呛得他只能剧烈地咳嗽。房间里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在飘飘然然中，他心里的渴望被无限放大，然后他看到了明楼。明楼挺拔锋利的鼻梁，明楼宽厚温暖的胸膛，还有他盛满了星星的眼睛……他多希望能拥有那样一个肩膀，如果他拥有了那样一个肩膀，或许就不会如此羡慕相片中的那个少女。明诚满腔的失落怅然还有呼之欲出的情感就快要爆炸，他又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朦朦胧胧的幻觉里，仿佛听到了那个属于苦艾酒的古老的爱情传说……
St.Luke,
St.Luke,
be kind to me,
In dreams let me my true-love see.
圣路加，
圣路加，
求您对我垂青，
让我在甜梦中看到未来的如意郎君。
等待，是一种折磨。我要去找他，明诚想，然后他跌跌撞撞地晃到门边。仿佛被明诚的祈祷召唤而来，在他打开门的瞬间，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门外的感应灯是柔和的橙色，明楼身上有食物的香气和好闻的古龙水味，于是三者相互糅合在一起绵延出了一片让明诚贪恋的天地。他的指尖幸福到微微发颤，整个人满足又安定地伏在明楼的怀里，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什么。
明楼扶着明诚回到客厅，明诚喘着气要水喝，明楼带着点愠怒开口，“你根本不该喝酒！”
明诚听到明楼难得恼怒的声音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她是谁？”
“谁？”
明楼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明诚已经抬起脸把自己的嘴唇贴到了他的嘴上。明诚的脸很红，但他顾不上害臊，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知道吧，让他知道我爱他”。
明楼微微退后半步，摆脱了明诚红润诱人的唇。他伸手覆在明诚搭在自己肩膀上微凉的手指，轻柔地与他十指相缠，接着缓缓地抬起明诚的手离开自己的身体。
明诚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浓醇的酒香。他整个人都暖烘烘地贴上来，手再度攀上明楼的肩。明诚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带着极致的美和诱惑在明楼的颈后交缠。湿亮的双唇微微张开，像是无言的邀请。明楼无可否认自己被引诱了，他近乎绝望地合上眼睛，然后珍而重之地吻了吻明诚。一个温暖的，安抚的，但却仅此而已的吻。相反，明诚的动作带着点决绝的野蛮和霸道，仿佛要让他们两个都一起迷失在这个吻里。明楼强忍着浑身上下想要加深这个吻的冲动，极为克制地分开了彼此。
明诚盯着明楼看，想努力聚集起自己所有的神志，可是最后聚集起来的却只是满眼的泪水，“我喜欢你。”
明楼喉咙一紧，“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希望你知道。”明诚的心跳得很快。
“我也喜欢你。”明楼的声音很温和，像是掺进了许多细碎的柔情，“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必须要在一起。”
明诚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明楼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如坠云端般幸福，那么他的另一句话也能让他在顷刻间跌回谷底。
明楼看到了明诚顺着耳畔滑落的一滴泪，抬手去抚摸他的脸，带着悲伤和眷恋，“你不应该这样的，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是这个样子。你想一想，再想一想。”
一夜无眠。
明楼第一次见到明诚的时候，明诚才10岁，他自己也还是个大学生。明家在市郊有一个庄园，明镜偶尔会带着他和明台去住上一个周末，他就是在庄园的别墅外第一次见到的明诚。瘦巴巴的一个小孩儿，五官精致而小巧，唯有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细瘦的小手紧紧抓着花园围栏，巴巴地瞅着满园似锦的繁花。那是花开得最好的时节，但没有什么春色能比得上他那双眼睛。明诚看上去有些怕生，可是明楼走过去摸他的脑袋他却没有躲闪。小家伙开口的声音带着害羞和笨拙，“我迷路了。”明楼的心忽然就跟着化了。他从小孩儿的贴身口袋里翻出一张卡片，上面印着某某福利院的名字和一串院长的电话。明楼牵着明诚小小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整个儿包裹住他的，把小家伙送到了几百米外的孤儿院。整个孤儿院正因为找不到明诚而炸开了锅，院长惊魂未定，对着明楼千恩万谢。明楼蹲下身去和明诚挥手，明诚咬着唇，湿漉漉的眼睛里透露出不舍，但依旧非常懂事地和明楼道别，“哥哥再见。”
明楼回去就联系了院长，他说自己虽然不够领养资格，但愿意一直资助这个孩子，也请院长不要向明诚透露自己的身份。就这样，明楼一直顶着“哥哥”的头衔同他保持仅有的书信往来，直到他考上大学。明诚很优秀，他的世界已然变得更广阔，他需要一片全新的天空，于是明诚来了巴黎。
八年后的再度相逢，他不知道明诚居然成长得那么好，曾经他是那样的安静腼腆，如今全身都闪耀着夺目的光彩，让他移不开视线。明楼看着明诚，满腔的自豪和欣慰，他庆幸自己能够遥遥地护着他展翅翱翔。
他挂念了八年的小孩儿啊，他居然爱上了他，他明明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不管明诚多大，在明楼心里，他永远都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10岁的小男孩。但是他爱他，他悄无声息地爱上了他。于是他看少年做饭，陪少年画画，偷偷替少年盖上踢到床下去的被子。他能感觉到少年对他的好感和亲近，四目相接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意作不了假。看到少年对着阳光亲吻写给自己的信时，他是真的以为他们相爱了。
直到他推开自己，明楼才第一次怀疑他的判断，可能他只是把自己当哥哥。然后他收到了明诚寄给他的信，院长总是贴心地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用特快转寄给明楼。“哥哥，我真幸运，能拥有这样一份友谊。”信上是这么说的，他的心凉了个彻底，他果然想多了。明楼开始往外躲，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诚，他羞于面对他。明诚把自己当哥哥，自己却对他有欲念。但他依然爱他，虽然他没有那样的好运能得到他的爱。终有一天，明诚会遇见自己所爱之人，或许是苏珊，又或许是任何一个和苏珊一样的好女孩。起码这个女孩的出现让明楼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在明诚的生命里还拥有无数的可能。只是，不会是他。他是他的哥哥，做不了他的爱人。
可是，当他试图退出明诚的世界时，他发现明诚并不快乐。看到明诚笔下的自己，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他是需要自己的吧，只是不是爱情。那么，就永远做一个哥哥，直到他不再需要自己。人的一生中所能遇见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就是爱情了，他遇见了，他充满了感恩。于是他悄悄地回到既定的轨道上，认真的扮演起兄长的角色。虽然明诚的未来里不会有自己，但是当明诚收获幸福的时候，自己一定会替他高兴。
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了，明诚的暑假快要结束了。于是他拼了命的教明诚法语，和他谈论社会，让他尽可能多接触这世间的百态。明楼很聪明，当然不会感觉不到明诚的异样，可他实在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看《英国恋人》，看艾玛殊对凯瑟琳荡气回肠的爱。但最后呢，艾玛殊害了她。“我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你”，这甚至不能算是告白，这是一句道别，凯瑟琳短暂的一生永远地定格在了那片绝望的荒漠里。明楼已然有了透彻的觉悟，他拒绝看下去，他看不下去。
明诚从来都不知道，他对明楼来说到底有多大的诱惑力。他肖想了无数次的唇啊，多想干脆就这样紧紧抱着他不管不顾的吻下去，可是他不能够。一旦亲密地触及到这份甜美，教他如何能忍受分隔时的切肤之痛。明诚说喜欢他，他心如擂鼓，可是明诚需要时间，他也是。
这是一个包容性越来越强的现代社会，况且明楼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他并不觉得10岁的年龄差于恋人间是一件多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明诚他就变得束手束脚患得患失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他毕竟比明诚大，又见识得比他多经历得比他广，就算明诚一时冲动误解了对他的感情，两人轰轰烈烈爱一场，到时候他想明白了后悔了，闹个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明楼都能轻易接受，无怨无悔。可是明诚才18岁，如果在他拥有坚定牢固的自无意识直到真正领悟人生之前，由于自己的诱导而行错了路，那他怎么对得起这样好的一个人。自己多活的这10年，岂不都成了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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