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啊，奶爸为什么这么好吃，终于get到ABO生子的好

*咦，才发现这文里车祸致死的角色还真是有点……多

50.

新年伊始，谭宗明和陈亦度把陈母领到佘山别墅住了几日，陈母状态保持的不错，她弄不懂“儿子”的意思，却晓得这样去喊陈亦度，也搞不清眼前朝自己鞠躬着说“新年快乐”的两个男人有什么分别，于是也对着谭宗明一口一个儿子叫得情真意切，喊得人心里一片酸楚。当晚谭宗明提出干脆把陈母接回家来久住，倒是陈亦度想得仔细，两人工作都忙，难免会有疏漏，再加上老人年事已高，在疗养院反而更安心些，但他心里毕竟放不下母亲，五天里有两天在东西大对角的两头来回折腾。

谭宗明没有事先告诉陈亦度，自己已经在城郊离佘山不远的地方谈下了一座疗养院，估摸着再过几天就能将陈母迁过去，今天是正式签转让合同的日子，谭宗明亲自出面。

陈亦度听到消息后懵懵的“啊？”了一声，随即朝电话那头响亮的“啵”了好几下，匆匆忙忙丢下设计稿就说要过来。

四月的天，和风里带着暮春的花香，谭宗明挂了电话朝新修葺的露台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午后的阳光将她的轮廓虚化，旁边有辆粉色的婴儿车，推着车的人从身形上看似乎是老严。

谭宗明眯起眼，疑惑地看过去。

他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几米远外那个苍老的身影同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走到她面前，亲子血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喊一声“妈”，话音却被自己掐断在嘴边，母亲的角色在他人生里缺失了太久，他们之间隔着跨不过去的洪流。

她改嫁得不差，第二任丈夫经营着一个小厂，效益一直不错，大富大贵轮不上，好歹不愁吃穿用度，夫妻也算相处融洽，偏偏养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高利贷追到家里，才知道厂子房子统统给这败家子抵了出去。老头子有高血压，辛苦大半辈子拼来的财富全让逆子在赌桌上散尽了，拐杖举起还没抡下去人就先倒了，症状来得汹涌，没能把命救回来。经此一事，儿子儿媳感情不睦，去民政局办离婚的路上还在吵，方向盘脱手滑到对面快车道，造成严重车祸，当场死亡，只留下刚满一岁才学会走路的奶娃娃。

若不是落魄至此，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不愿见到谭宗明，他是她怀胎十月受尽疼痛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她亲手舍弃了的孩子，他鼻尖到嘴唇的轮廓比起幼年时和自己更像了，一寸一毫却都是她贪慕虚荣抛夫弃子的罪证。

谭宗明心里头雷雨呼啸，有个问题曾苦苦折磨过他，像山崩地裂引起的海啸，溺得他喘不上气，但当人真的出现在面前，他忽然就不想问了，三十几年了，这个女人从未出现过，母子情薄得风一吹就散了。

老严推着婴儿车里咿咿呀呀吮着拇指的小肉球默默退到了远处，日光充盈的露台上只剩母子二人沉默地站着，空气中有无数尘埃飘过。谭宗明低头看她羞愧难当的表情，眼中闪动着的只有淡漠和疏离，那样的神色在一瞬间刺痛了她，她诺诺开口，“我知道你恨我……”

谭宗明打断她，“我不恨你。”

恨意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如今远有比恨意宝贵得多的情绪需要珍藏。曾经被剜掉一块肉的地方，经年后落下了一道疤，细想想，其实也没多痛。

“你走吧，我有家了。”

 

谭宗明恍惚地往回走，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疲倦，他捂着眼睛穿过走廊，撞到了人也不抬头，只沉沉地说抱歉，陈亦度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轻声喊他，男人明显的愣了几秒后，才慢慢转过身。树影斑驳的廊间，陈亦度挺拔的站在那道光下，眼神清亮温柔，朝他伸出了手。

他在下一秒就上前抱住了陈亦度，然后听见自己类似于啜泣的嗓音，“我好累啊……”

陈亦度更用力地拥抱他，手指陷进触感硬朗的发丝里，贴着他的耳根用鼻尖来回地蹭，“不怕啊，我在呢。”

 

小孩到底让谭宗明给领回来了，大人也安顿在疗养院里，没过多久，谭宗明的律师和基金代理人也来了别墅，在书房耗了一整天才离开。有些事情，不言而喻，陈亦度知道，他并没有自己所表现的那样铁石心肠。

小姑娘对陌生的环境一点儿不排斥，刚进门就在奶奶怀里蹬腿，脚沾了地便小炮弹似的在偌大的客厅里横冲直撞，她刚学会走路，迈出的每步都仿佛快摔倒了，左摇右摆得像个不倒翁娃娃，手里紧攥着的宝贝毛绒玩具拖拉在地上，小尾巴一样在身后一甩一甩。小孩子一直叫奶奶领大，亲生父亲没见过几回，印象里高高大大特别有安全感的就是父亲，她乌亮亮的眼睛在谭宗明身上打转，忽然绽出极灿烂的笑容，丢了玩具抱着他的裤腿糯糯地喊“爸爸”，谭宗明心都要化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她擤鼻涕。

家里多了个孩子，整个别墅竟是闹出了翻天的动静，儿童房游乐屋专属衣帽间，各种玩具小木马滑滑梯从客厅一路堆到二楼卧室。老严来看孩子，提了一手的新衣服进了屋简直没地儿下脚，他对着满屋狼藉还来不及感叹，就见到谭宗明摊着笔电在饭桌前坐着，小女孩骑在他脖子上，手里的声光海马在半空乱挥，陈亦度边哄边一口口往她嘴里喂果泥，保姆在一旁傻站着根本插不上手，未婚未育的老严给这两个女儿奴吓得不敢再来。

谭宗明和陈亦度还是有些顾忌，担心他们的关系会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再说了，毕竟不是亲生的，怎好白得这么个漂亮的闺女，于是总想着让她改口喊伯伯。

“檬檬，快看，想吃对不对？”谭宗明举着蛋糕在小宝贝面前晃，“叫伯伯。”

“爸爸。”檬檬盯着那块诱人的东西，沙发也不啃了，满脸的兴奋。

“檬檬乖。”陈亦度接过托盘举高了，让小家伙只能瞅见蛋糕最上面的草莓，“喊伯伯。”

檬檬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扑闪着大眼睛卖萌，小肉手伸直了使劲去够，“……爸爸。”

陈亦度咬紧了后槽牙也狠不下心来了，刚想把蛋糕递过去，就被比他稍微出息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谭宗明截了盘子，义正言辞道，“喊了伯伯才能吃。”

小家伙撅了个嘴，见爸爸少有的严肃，居然很有骨气，吃不着蛋糕也不肯妥协，吸了吸鼻子，愣是把蓄了满眶的眼泪眨回去，奶凶奶凶地喊，“爸爸！”

陈亦度急得脱口就骂，“好了呀，孩子不肯叫就算了！爸爸伯伯的有什么区别啊，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谭宗明登时怂了，“好好好”的乖乖把盘子送到闺女嘴边，心里嘀咕陈亦度也太溺爱孩子了，完全无视了自己也是处处惯着纵着，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差亲自上天摘月亮去了。

 

谭好小朋友今年三岁了，奶奶说要带她去外婆家过生日，婴儿时期的记忆早已湮灭，她如今没有奶娃娃那会儿好敷衍了，外婆和外婆家这样陌生的字眼激起了她潜意识里的抵触。她虽然小，却人精似的，知道家里大爸小爸都宠她，倒是差了两辈儿的奶奶对她最凶。于是这天一早，谭好在陈亦度怀里缩了半天不愿起来，直到小爸连连保证在外婆家只待一晚，第二天绝对把她接回家来，买蛋糕吹蜡烛去迪士尼补过生日才算把姑娘哄好。

小皮猴儿不在，谭宗明难得松快，他决定去公司附近叫一份蛋包饭，带回去讨好陈亦度。刚出了晟煊的大门，谭宗明就见到那人靠着车刚打完电话，表情是DU总裁才有的淡然和沉静，然而这张冷峻的脸在看见他的瞬间就染上了笑意，像阳光的碎屑一样温煦，落日余晖淙淙地淌过他的眉眼，他眼睛圆圆的瞧着他，像极北之地上空升起的艳阳，暖得能消融三尺寒冰。

谭宗明问，“你怎么过来了？”

陈亦度笑，“等你一起回家。”

人生悲喜，世间冷暖，有你足矣。

一个地球，二百多个国家，七十几亿人口，两人相遇相爱的几率只有0.000049……

他感觉到自己的幸运，因为他深爱的人的眼里，有最醇浓的爱意，他看到那双瞳仁里有自己的倒影，和七月流火般的夕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