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灵魂 契约他生

【谭陈】信仰(上)

*歌曲联文——《信仰》 张信哲
*吸血鬼AU,没写过不太了解,部分设定参照德古拉伯爵和《夜访吸血鬼》


01.


陈亦度见到谭宗明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在豪宅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喝酒。

男人的身体倚在酒柜前,右手虚握成拳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左手掂着的高脚杯里,隐隐地有些醉态。

古铜雕花的烟缸里搁了支半燃着尚未熄灭的雪茄,逐渐黯淡下去的火星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的光亮都一齐卷走。
猩红的酒液随指尖的转动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晃,蜜一样黏挂在杯壁上缓缓往下淌,仿佛被巫婆施了咒语的惑人毒汁。
 
吧台上歪歪斜斜地倒了四五个空酒瓶,浓郁的酒气顶得陈亦度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近乎不可闻的动作却惹得昏茫中的男人回了头,他的脸隐藏在雪松木残存的烟雾后,叫人看不清表情。



02.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吸血鬼公爵,住在山顶森然豪奢的古堡里,金楼玉殿,与世隔绝。

他衣着雅致,彬彬有礼,英俊富有,是真正的绅士。
 
如果不是新兴的混血吸血鬼太没规矩,或许他会永远带着漠然和空寂穿行于人类的世界。
可惜公爵身体里流淌着的古老而纯正的血统,注定了他摆脱不掉吸血鬼始祖那老派又固执的清高和骄傲。
撕咬、捕杀、像个粗鲁的暴徒把猎物搞得血肉模糊,这些劣等吸血鬼才干的事正闹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宁,迫使他不得不去制止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
 
于是,一个满月夜,无数混血吸血鬼聚集在山巅的古堡前,企图将这个傲慢又令人惧怕的初代吸血鬼驱逐出去。
迷蒙的月色勾勒出松林苍灰的轮廓,还有公爵伫立在钟楼塔顶上的高大身影。
裁制考究的黑色衣料将他衬得堂皇威严,脖颈上的风琴领巾同白皙的皮肤一起泛着耀眼的光,带长褶的丝绒斗篷随夜风轻轻地漾起波浪。
公爵表情紧绷着,像石膏雕塑一样生硬,冰冷的视线慢慢扫过底下那群不可一世的小鬼们眼底贪婪的欲望。
他们忌惮他的能力,却又觊觎他的城堡。
 
阒寂的对峙一直持续到星星闪烁着开始西斜,入侵者们必须要赶在日出前占领城堡,吸血鬼见不得光,这是上帝对魔鬼最深重的惩罚。
可惜他们等了一夜,也没能等来最佳的出手时机。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公爵的脸上流露出无声的杀意,他微微蹙眉念动咒语,控制住变得惊恐万状的吸血鬼们。
针尖似的阳光穿透密实的树林将整个城堡笼罩,混血吸血鬼全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缚住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过弱小的吸血鬼在见光的瞬间就烤焦变形,稍强大些的转化者也只能在徒劳的反抗中被熏黑,只有少数几个勉强抵御了咒语的,捂着被烧红的丑陋萎缩的破皮慌张地遁入雾气尚存的湿林寻找遮蔽。
 
当周围再度恢复寂静时,公爵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高举过头顶,微薄苍白的皮肉里透进淡淡的曙光,映出所有细微跳动着的青色血管。
他不怕光,他是逃过了诅咒的罪孽,是被上帝遗忘了的恶魔,是轮回之外的强大永生。
没有灵魂,只同风雷电雨共生共存。
所幸公爵还拥有了吸血鬼的冷漠与超然,不会因陷入这样不生不死的境地所带来的孤寂而痛苦。
假如,他从没有遇见过他的话。



03.


超量酒精作用下连神志都稍显迟钝的男人,脸却不红,反倒有种不大健康的惨淡。
陈亦度知道有的人喝酒不上脸,喝得越多脸色越苍白,他有些担心,视线扫过整个大平层后,一声不吭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等陈亦度端着杯子回到吧台的时候,谭宗明深邃而悠远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身上。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赤裸的打量太过不礼貌,男人迅速垂下了眼眸,转而刻意又郑重地对付起红酒的软木塞来。
屋里只亮了一盏灯,朦胧微光中的一切都不甚清晰,可是陈亦度确信自己看到了,从谭宗明瞳仁最深处里流露出的掩饰不住的哀恸。
没由来的,陈亦度的心轻微而不和谐地乱跳了一下,他朝谭宗明站得更近了些,将酒瓶从男人手里抽离,递换上温热的牛奶;“谭总,再喝您就该醉了。”
牛乳暖绒治愈的淡香隐隐萦鼻,让谭宗明回忆起一种久违了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雕进脑海烙进心里的画面和遗落消失在光阴里的幻影肆无忌惮地卷涌而来,惹得他心口一阵冷一阵热,像是被尖刀捅出个大窟窿,鲜血喷溅时烫得灼人,灌进冷风时又凉得刺骨。
 
漫长的沉默后,谭宗明从干涩沙哑的喉间挣扎出四个字:“我不醉酒……”
后半句在男人的嘴边呼之欲出,终究还是被吞了回去:我醉奶。



04.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又过了几十年,一场夏雨洗涤后的夜晚,古堡里闯进了一个陌生人。
彼时的公爵正在一楼的厅里弹琴,他的手随意地敲击着古钢琴的琴键,悠扬凄婉的旋律从指间流泻而出,却不带任何感情,兀自升腾在流年的边缘。
 
是吸血鬼追逐鲜血的本能让公爵发现了花园尽头的闯入者。
约莫十岁的少年,斜靠在矮栏上,脸颊触到了玫瑰带刺的花茎,被剌出的一道小口往外渗着血,他还无知无觉的,手里拢着朵未开的黑色花苞,睡颜纯洁如天使般美丽。
无可厚非的,公爵也曾风流过,他享用过无数漂亮的少女和俊美的少年,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那是不可或缺的,最好的调味剂。
但是这个孩子还是要特别一些,他的血有玫瑰花的香气,比花圃里的黑玫瑰更加馥郁。
 
吸血鬼用斗篷将少年裹了个严实,打横抱起来往古宅走去,少年在公爵怀里懒洋洋地睁开眼,皱着鼻子微仰起头看他,双眸发亮地眨着。
公爵漫不经心地笑了,气息深沉,尾音在胸腔里低徊,像极了丝绒斗篷厚重华丽的质感,然而勾起的唇角里藏着狰狞的獠牙,能毫不费力地刺入少年的颈动脉,在瞬息间吸干赋予他生命的血液。
少年似乎并不清楚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威胁,他迎着公爵带笑的目光,伸了手臂去搂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攥住斗篷的对襟,掌指间的玫瑰花苞紧贴着公爵沉稳跳动的心脏。
 
公爵慷慨地将卧室的高床让给熟睡的男孩,自己则打开了壁炉边嵌在墙上的一扇铜门,侧身走了进去,他举着烛台拾级而下,脚步声沿环绕的石壁在螺旋阶梯间回荡。
路的尽头是一间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地窖,显然比地平线上的那个建筑更古老些,四面都是洁白的石墙,只有头顶的壁画在跳跃的烛火中颤动。
是但丁的《地狱图》,画得如此波谲云诡,以至于一抬头就能看到这座高耸在头顶的炼狱,无数灵魂在里面忏悔涤罪,哀哭切齿,昼夜受刑。
 
公爵并不需要睡在棺材里,可伶俜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多少都会有些寂寞,他没有关上入口的门,甚至期盼男孩在好奇心的推动下能早点找到这个阴森可怖的地窖来。
再没有什么能比看着一个美味又可口的猎物懵懵懂懂地把自己送到嗜血的怪物面前更有乐趣了。
公爵躺在垫满了绒布的棺材里,意识到自己正因等不及想看少年惊慌失措的样子而产生兴奋的感觉。
他不信男孩不怕他。
 
打开棺材盖的时候,活了两百多年的吸血鬼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付一个十岁的男孩。
小家伙接受良好地偎依着棺材,理所当然地将公爵的斗篷垫在屁股下面,头发乱乱的,带着初醒的蓬松感柔顺地堆在前额,滚圆的眼睛里看不到敬畏和恐惧,只有雀跃在晶莹的瞳孔中闪闪发亮。
“这是牛奶,喝吧,喝了就能睡好觉。”
又细又白的一双手端着盛满了牛奶的水晶杯努力向前迎凑,杯沿几乎蹭到公爵的鼻尖,公爵盯着杯子看了好半天,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接过来。
身上这件剪裁精致的丝绸夫拉克花了公爵不少钱,可惜那个新潮的裁缝四十年前就去世了,绝不能让奶渍毁了它。
最终,公爵妥协了,他接过快要因握不住而倾倒的水晶杯,在男孩催促的目光中将牛奶一饮而尽。
少年十分愉悦地踩着斗篷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公爵的肩膀,他的皮肤温热,像被阳光晒暖的甜杏,触感柔软地搭在公爵的丝质便服上:“别害怕,我不嫌弃失眠的人,今晚允许你睡床。”
公爵瞥了眼被蹭满了灰泥的斗篷,觉得刚才那杯牛奶里一定是加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厉害咒语,才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扭断男孩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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