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10. 太耀眼的城市 不适合看星星

这次谭宗明只待了一晚就被陈亦度赶回了上海，这人每次来三亚，都把他折腾得够呛，陈亦度巴不得他早点回去，别赖在这儿耽误人办正事。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尤其是申请扶持用地的事，绝不能拖到年后，其实早在月初，黎世谦就瞄准了一家信息公司，那公司是一对夫妻创办的，据说两人都是美国名校毕业的博士，技术知识过硬，只是不太擅场社交。

黎世谦几次拐弯抹角地递消息给公司负责人，催着他们见面详谈，都被对方以蹩脚的理由推托了，正犯愁的当口，偶然发现夫妻俩有个侄子，刚巧是他在美国念大学时的同期校友，因着这层关系，才算是搭上了线。

在黎世谦的运作下，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大半，这次碰面主要就是为了最后上会研究需要的材料做准备，根据实际情况修改合同，还要带相关负责人再走一趟工地。

 

陈亦度和黎世谦比约定时间早半小时到了酒楼，没想到信息公司的人已经等在那了，两夫妻加上黎世谦的校友，一共三人，正坐在包厢里喝茶。

黎世谦笑着迎上去：“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Phil，几年不见了，我看着你是不是又帅了啊。”青年站起身跟黎世谦拥抱了一下，又看向他身后的陈亦度，“这位是？”

黎世谦引荐道：“我的合伙人，陈亦度，DU的董事长。”

青年十分热情地朝陈亦度伸手：“你好，甄浩宇，叫我小甄就行了。”

陈亦度笑笑：“幸会幸会。”

甄浩宇又神秘兮兮地凑近黎世谦：“你们帅哥是不是只和帅哥做朋友啊？这人什么来头，长那么俊呢。”

“也不一定，我和你也是朋友。”

“我去，你丫还是那么缺德！”甄浩宇笑着锤了黎世谦一下，转头向他姑父姑母作介绍。

 

两夫妻都是老实人，本能地对生意人有些不信任和抵触情绪，不过论起吹牛放炮，黎世谦那张嘴绝对不输人，他上手就给夫妻俩戴了顶“先驱者”的高帽，又半知半解地问了许多专业技术方面的问题，还画了个不大不小的饼，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提自己的经历。

黎家在美国华人圈子里可以算得上是无人不知，但黎世谦大学毕业后就离开了美国，主要因为那座城市已经趋于饱和，几乎所有的大公司都和黎家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若想创业，怎么都绕不开父亲的关系网，这让他觉得无趣，才决心回国自立门户。

这下，夫妻俩对黎世谦的能力和魄力都颇为欣赏，再加上他们对自己开发的产品也特别有自信，一通马屁拍得相当舒心。

没过多会儿，菜陆续地上来了，甄浩宇适时地说：“来，大家应该都饿了，赶紧先吃吧。”

“不急，我以茶代酒，以一个后辈的身份，敬两位前辈一杯，向你们学习！”黎世谦笑容温和，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他口才好，又会聊天，一顿饭下来，把夫妻二人哄得无比开心。

 

陈亦度听了这么会，发现那夫妻俩确实就是单纯的知识分子，产品也确实是好产品，只是他们不放心把自己的技术交到别人手上，这才办的公司，但是国内信息业的发展和欧美国家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而他们又对前景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期望，也没什么经商头脑。

幸好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一方入技术股，一方以信息公司的名义申请用地，否则深度合作起来会很费劲。

 

一行三人被安顿在了附近的酒店，并约好下次去看工地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黎世谦看了陈亦度半天，问他：“谭宗明走了？”

陈亦度点点头。

黎世谦继续试探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陈亦度目光飘向黎世谦，歪着嘴角轻巧地笑了笑：“告诉别人什么？”

他笑起来很坏，好像在抵赖，又带着几分促狭，像是故意捉弄人，却偏偏好看极了，叫人拿他没办法。

黎世谦愣了愣，随后很无奈地放弃了：“……算了。”

“谢谢。”陈亦度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他们住在不同的楼层，简单作别后，陈亦度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错过黎世谦难以捉摸的表情和话里有话的意味，不过光是他和谭宗明那副互看不顺眼的样子，陈亦度都能想象得到，两人一定在留学的时候结了不少梁子，他不想因外人对谭宗明的看法或偏见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三天后，陈亦度和黎世谦带着信息公司的人和经手此事的领导去看了那块地，这一趟足足走了大半天，晒得人头晕脑热，好在事情终于谈出了个结果，负责人承诺他们，材料和批办手续最多能在一个月内弄好，这也给最终上会做准备预留出了充足的时间。

 

事情办妥之后，陈亦度订了第二天回上海的机票，他关了灯坐在床上，忍不住给谭宗明打了个电话，倒是没提明天回去的事，只说自己刚刚洗完澡。

陈亦度琐碎又飘忽地说着申请政策扶持的繁冗程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的抱怨，又像不止这些。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困倦，语调软软的，谭宗明几乎可以看见他躺在床上，半闭着眼，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让林秘书给你订票。”谭宗明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他那边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陈亦度耐心地等了会儿，直到笔电的扬声器传出邮件发送的提示音，才又听见他说：“早点吧。”

“啊？”

“早点回来，”谭宗明重复道，声音里有一点点不自然，“我想你了。”

卧室很黑很安静，窗帘大敞着，能看见落地窗外泳池里浅浅的波纹，和天上成片的星星，陈亦度拿起床头柜的眼罩戴上，闭起眼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小标题：《记得要忘记》——S.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