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更表立，我为谭陈挥小旗

*字数：2000+

 

45.

 

虽然和谭宗明在业务上没什么交集，陈亦度还是在和枫丹百货的新负责人打高尔夫时偶然听到了有关于晟煊的新城开发似乎被搁置下来了的消息。商人的鼻子向来是比狗还要灵的，更何况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精到了骨子里。

新区案是城建规划二十年来最重要的项目，又是带活新兴城区回馈社会的好事，当初晟煊全力竞标，根本没人能赢得了谭宗明，再加上本身就是上头大力扶持的核心项目，所以一路绿灯保驾护航，一直也都是顺风顺水的。

不过这事说起来倒也不是全无征兆，前一阵子，陈亦度曾听谭宗明和老严提到过：有人同时在黑市和公开市场上购买晟煊的股份，据查数量还不小。只是谭宗明永远就不是个肯对人说明白的个性，陈亦度也就没再追问，他总是有他的理由的，身居高位有高位的烦恼，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又何苦要去逼他呢。

只是这回的风向变得太快，短短几天里，晟煊接连被曝出违规操作、施工批文不全、合格证过期等各种问题，为了谨慎起见，项目只得彻底被叫停。

事事相连，一件接着一件，发展出意想不到的情况，当你以为循环结束了，新的状况又突然出现。这种感觉让陈亦度心里很不安宁，谭宗明的手机提示关机，他打给老严，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一点点细碎的声响后，谭宗明的声音出现了，“亲爱的。”

陈亦度在他平稳亲昵的语调里轻轻吸了口气，盼望着事情能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你这一切都好么？”

电话那头的人只是笑了笑，笑声在电流的杂音里混了一些懒得掩饰的逗弄，“担心我的话，不如过来看看？”

等陈亦度气势汹汹杀过去的时候，不仅老严和安迪在场，连小包总也来了，他脸色黑如锅底，甩了份文件在桌上，回过头拔高了一嗓子就想冲谭宗明吼过去，又瞥了眼一旁的陈亦度，终于还是把半个音节吞了回去。

略显压抑的气氛里，只有谭宗明一派轻松地倚在沙发上，“这些年我为你们包家赚了多少，你好意思向我开口要钱。”

包奕凡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陈亦度，你会那么卖力？”

“没我支招你追得到安迪？”

“可是卖给我总比你破产要来得好啊！”

“你的价格太低，跟破产也没什么区别。”

谭宗明说完不再理会包奕凡，伸手将已经完全看傻眼了的陈亦度拉下来，昭示感十足地搭着他的肩膀将人摁在沙发上，笑得特别欺男霸女，“亲爱的，你饿不饿？”

眼见着包奕凡整张脸上的表情跟着跌宕起伏，安迪清了清嗓子，推着老严和他一起离开谭宗明的办公室，把空间留给沙发上搂作一团公然虐狗的两个人。

 

“你破产了？”陈亦度歪头直勾勾盯着谭宗明看，用探究的表情瞪着他。

“没有。”口气松快，完全不像是刚刚宣布破产的人。

陈亦度怏怏地哼了一声，“又想骗我？”

回应他的是谭宗明突然入侵的舌尖，男人拒绝他想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于是用浓密的亲吻堵住他所有的思绪。

大概是缺氧，陈亦度觉得脑子有些晕，“别给我转移话题。”

“你真的想知道？”

“我不该知道吗？”

“我没有故意要瞒你的意思，只是有时候，做个傻子比较幸福。”

“那我不问了。”

“真不问了？”

“谭宗明，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拼了命的对你好，却永远不愿意让你知道他们为此付出了什么。你就是这种人。”

听了这话，谭宗明反倒不好意思了，连瞅了陈亦度几眼，觉着他不像是真的介意，才微微低下头去虚虚地开口，“……不用勉强，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陈亦度贴着谭宗明耳边，轻轻地说，“一点也不勉强，如果这是你爱我的方式，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言语间那种异样又令人温暖的安全感，让谭宗明的心跳漏了几拍，不由得抬起头去看陈亦度的眼睛。他的眼里是恰到好处的关怀，并不带有任何探寻的神色，黑亮的瞳仁坦荡而真诚，让谭宗明觉得很安心。今天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全部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但只有陈亦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能包容他的一切。

这是理解的一部分，这也是爱的一部分。

颠沛在尘世里，谁的身上没有过伤痕，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苦痛到锥心刻骨的童年。有些东西太过残酷，却是命运给予的必然，那悲伤不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可以改变的，旁人也无法了解这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多年以后，那个小男孩早已长大成人，但所有慢慢堆积的情绪已经长成他生命的一部分，独自飘零久了，因而变得越来越孤僻，也不知从何时起，就慢慢变成了一个用冷漠的假面来伪装自己，注定无法再好好体会生活的人。这些，陈亦度或许都懂，但永远不及谭宗明自己感受得深，因为那所有堆积起来的情绪，是其他人都无法真切地分享或者共有的寂寞。

这是他身上抹不去的伤痕，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愿意向他伸出手来挽救他，将自己连同这满身的伤痕一同揽下，以爱为舟，予他渡海。

曾经不敢念想的，等待多年而今终于破土萌芽，长成参天大树。正因为如此，谭宗明才觉得，即便他就快要一无所有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着。

陈亦度在男人有些突如其来的高兴情绪里也觉得开心，胆大包天地把手放在谭宗明头上，使劲地来回揉了揉他的发顶，跟大人哄孩子似的，于是男人被发胶固定好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散了几绺下来，落在眼前。

谭宗明抓着陈亦度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嘴角依旧翘着往日里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却少见地露出了依恋又稍显脆弱的神情，连带着皱眉责备的样子也像是在撒娇，“胆子越来越大。”